“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有还无。”昨晚,北京人艺今年唯一一部原创大戏《玩家》在首都剧场首演。大大小小许多个玩家的故事和纠缠其中的欲望,堆叠出一个物件难辨真假、人心也真假难辨的世界。
该剧整整3个小时,导演任鸣演出前曾笑言,要提前喝点咖啡以防睡觉。待到演出开始,哪里睡得着?编剧、京味儿作家刘一达,为一众人物设计了密集而幽默的台词,诸如“玩玩意儿的都不是玩意儿”等,让观众时不时笑出了声,笑过之后又得咂摸咂摸其中的意味。说话不噎死人不罢休的新玩家齐放、举止浮夸的宝二爷、满口河南话的小木匠魏有亮等一批性格鲜明的小人物,也让人忍俊不禁。
全剧围绕由冯远征饰演的大玩家靳伯安祖传的元青花瓷瓶展开。一个负载了靳家血泪的瓶子,一个40多年没人见过真容的瓶子,成为玩家之间一个不老传说。围绕着它的骗局乃至强取豪夺,营造出一个又一个悬念,吸引人一直看下去,也展现了不同玩家的层次和境界。有人玩着玩着发了,有人玩着玩着疯了,有人玩着玩着栽了,有人玩着玩着升华了,不同的层次和境界又带来不同的人生归宿。由于故事贯穿于上世纪80年代、90年代和当今三个时代,人物从穿着到做派到语言,都带有浓郁的北京特色和时代气息。
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李龙吟观剧之后,连夜写文谈了自己的感受。曾担任朝阳区文委主任的他,负责朝阳区文物工作,著名的潘家园旧货市场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。他说,《玩家》舞台上的很多人物在潘家园就可以找到生活原型,比如小木匠魏有亮,本来就是个收破烂的,可从倒卖一幅假画起家,渐渐成了大老板,还要盖私人博物馆。这样的故事曾真实发生在潘家园旧货市场。
编剧刘一达关注古玩圈多年,自不必说。导演任鸣从2006年该剧剧本开始创作起,也一直刻意接触玩家这个群体。10年积累,玩家这个群体给任鸣留下的最深刻印象便是——求真。
“这种求真的欲望,在玩家身上比一般人强烈得多。”任鸣说,一般人看东西,可能会考虑审美、功用等许多方面,但玩家永远都在判断和追求这物件是否为“真”。在他们的世界里,真和假的价值太不一样了。当这些玩家的特点经过提炼呈现在戏剧舞台上时,对真假的鉴别、对贪欲的鉴别、对骗局的鉴别乃至对人性的鉴别,也被格外放大出来。
所有故事的背后,都在警醒人们远离贪欲。跟着靳伯安在古玩界混出名号的齐放,憋着10年的心气,终于替师傅购回祖传宝贝。可师傅没有狂喜,却只说了句,“现在你晚上终于可以睡着觉了。物安不如心安啊。”齐放这才明白,对古玩的占有欲,对复仇的执念何尝不是一种贪欲呢?而辨了一辈子真假的靳伯安,最终发现青花瓷的秘密之后,慨叹道“悟道无需分早晚,参禅未必论后先”,笑自己道行还需提高,也警醒徒弟和后人。玩儿瓷器的悟道了,玩儿菩提子的、玩儿各种车的又在层出不穷,玩家的世界还在继续。
昨天演出过后,有观众表示,《玩家》很好看,三个小时根本没觉得长,不过,也还有改进提升的空间。
据悉,《玩家》首轮将持续演出至9月9日,但演出票已于首演前全部售罄。
补丁
“玩家”一词
来自《北京晚报》
“玩家”一词,现在虽然被广为使用,但直到本世纪初时,这个词还无法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《北京土语词典》等词典中查到。它的由来,其实源自该剧的编剧刘一达。
上世纪90年代,刘一达在《北京晚报》上发表报道《京城“四大玩家”》,一时反响热烈。不过,对于他创造出来的“玩家”一词,专家有不同意见。中国社科院一位研究员还特地约他到社科院,辩论了一下午。
刘一达认为,解决了温饱之后,怎么活着成了人们生活的第一要务。而“玩”,实际上就是人在怎么活得更好上做文章。上世纪90年代以后,收藏热逐渐升温,人们玩的东西也越来越多,越来越讲究。“当一个人玩到一定水平,玩到一定境界,就可以称之为‘家’。这就是玩家的出处。”
“玩家”一词来得有趣,写玩家可就未必有趣了。《玩家》的剧本创作历时10年,先后经历12稿。
延伸
30年10部京味儿戏 任鸣用戏剧记录北京
执导《玩家》,任鸣用“打了鸡血”来形容自己的爽快和兴奋,因为京味儿戏剧一直是他的最爱。从1986年导演第一部话剧《寻找男子汉》开始,任鸣的导演生涯已整整30年。30年间,他先后导演、合作导演了88部戏剧。其中10部为京味儿话剧,光是讲古玩行故事的就有1997年的《古玩》、2008年的《莲花》。10部京味话剧中,《北京大爷》《甲子园》《全家福》《北街南院》等多部作品均是表现当代北京人、北京事。任鸣说,拍京味儿作品,他充满感情。这些年来的这些京味儿戏剧,给了他隔几年就抒发一次这种情怀的机会。
他以自己的方式,用戏剧在舞台上记录着北京。
京味儿到底是什么?任鸣认为首先是精神,就拿今天的北京人来说,北京人的视野更宽广和开放,更具平常心,很少会大惊小怪。京味儿也体现在语言以及数不清的生活细节上,比如,上世纪80年代人常说的“大傻冒儿”、90年代的流行歌曲《糊涂的爱》;四合院外墙上的标语,也随着时代的变化先后是“实事求是”“加快发展”和“公平 正义 民主 法治”。
任鸣今年56岁,他希望自己导演的作品能达到100部。京味儿戏剧,仍将是他未来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类别。在不断的实践中,他最终要找到的是,通过京味戏剧探索民族戏剧、东方戏剧的走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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